
由上表可知,本文的private detective指的是一般印象中的古典神探,以福爾摩斯為代表,而private eye指的則是漢密特與錢勒筆下的冷硬派偵探類型。由於這兩種偵探的工作性質有相當大的差異,因此在研究他們的職涯時宜分別探討。
[註1] [註2]一、Private detective既然在小說世界中,讓我們熟知private detective這一行存在的是福爾摩斯,凡事還是得從頭談起。
個案研究:福爾摩斯1.背景在研究福爾摩斯的職涯發展前,我無可避免地想到一個問題:為什麼會有「偵探」這種職業呢?(偵探這種行為不難想像,但要靠這種行為吃飯?)就福爾摩斯在《暗紅色研究》裡的說法:
「我想全世界幹這行職業的人恐怕只有我一個。我是一個『顧問偵探』,…在這倫敦城中,有許多官方偵探和私人偵探。這些人遇到困難的時候就來找我,我就就設法把他們引入正軌。」換句話說,我們可以得知至少在柯南‧道爾讓福爾摩斯登場(1889年)前,就已有偵探這門職業,而且還分官方與私人兩種,因此偵探這一行並不是他創造的,他創造的是偵探們的顧問:顧問偵探(consulting detective)。若把時間再往前推,在1856年的《牛津英語辭典》中已有detective一詞:
偵探(detective)(n.):以發掘被巧妙隱藏的祕密為「職業」的人也就是說偵探在當時已是一種可以以維生的工作。
一門職業的出現透露其背後的需求。1842年,蘇格蘭場成立偵探部門(Detective Police Department),這是「detective(adj.)」這個詞首次出現,可能也是官方偵探的起源。但蘇格蘭場不是早在1829年便成立了嗎?為什麼還要設一個新的部門呢?據說當時成立的目的是為了平息民眾對警察系統無效率的不滿,因為他們在一件重大刑事案中花了兩個星期才逮捕到兇手。
因此我們可以想像當時的情境,某個陳進興等級的罪犯正潛伏於街頭,他的罪行眾所皆知,而警方卻拿他束手無策。當下一個犯罪現場可能就在你我身邊時,來自民間的恐懼與憤怒不免對警方造成壓力,此時警方要如何讓民眾重拾信心呢?一個方式是成立專案小組(手筆較大的就成立新部門),讓民眾相信「我們和過去不一樣、我們招集了專家、我們重視這件事……」,於是蘇格蘭場的偵探部門成立了
[註3]。至於日後偵探部門的維持是因為真的發揮了作用還是既得利益者對廢除的阻撓便不得而知,但可以確定的是官方偵探這一行就此出現了。
關於私人偵探的出現通常會追溯至艾倫‧平克頓(Allan Pinkerton)於1852年在美國芝加哥成立的平克頓偵探社(Pinkerton National Detective Agency),雖然他並不能算是第一位私人偵探。早在1832年,在法國因《回憶錄》(
Memoires)一書而聲名大噪的前內政部保安局長(the French criminal investigation department)維多克(Eugène François Vidocq)在被迫辭職後便開設了自己的私人偵探社「The Office of Universal Information For Commerce and Industry」,並且經常藉著偽裝(他自己的說法)混入犯罪巢穴。雖然日後維多克因涉嫌違法而結束他的偵探生涯,但「讓私人偵探成為一份可以獲利的工作」這個功勞還是得歸功於他。
平克頓的貢獻則在於他以公司而非維多克個人工作室的形式為私人偵探這一行奠下了基礎。他招募並訓練員工、訂下工作倫理、決定業務範圍、成立分公司、擬訂策略與競爭對手競爭等等,自此「偵探」這項服務才得以商業化並普及於大眾(雖然在戰前主要客戶還是集中在有錢人),立志成為偵探的人除了公職外也多了一項選擇。
私人偵探的供給是一回事,但他們的需求在哪裡呢?讓我們回頭看看1856年《牛津英語辭典》對「偵探」的解釋:
以「發掘被巧妙隱藏的祕密」為職業的人。因此只要有發掘秘密的需要,便成為偵探服務的潛在市場。由於官方偵探感興趣的秘密集中在被隱蔽的罪行,所以不被官方關愛的需求,便為私人偵探的成立提供了切入機會。
因此在避開官方公權力所壟斷的市場後,常見的私人偵探業務範圍大概包含了下列幾種:
(1)官方不受理的案件。如跟監、身家調查、外遇、尋人、保全(保鑣)等等。
(2)官方不適合介入的案件。例如十九世紀末勞工運動盛行時,平克頓偵探社曾派探員進入工會臥底;亦或小說裡常見的王室醜聞緋聞。
(3)官方能力以外的案件。比如小說中的private detective們得不時為警方無力處理的問題提供建言與服務;又或著警方由於資源有限,無法提供足夠的投入時也會轉由私人偵探承接。
(4)官方能力以內的案件,但因立場不同而無法滿足委託人的需求。例如在《白羅的初期探案》中,白羅曾提及委託人找上他的原因:
「警察當然關心的是要查找凶犯,找回資料是第二考慮。他希望我能和警方合作並代表公司找尋資料。」另外一位委託人則對白羅說道:
「我可以選擇蘇格蘭警場,但我也得有自己的人。」在大致瞭解偵探這門職業成立的背景後,我們終於可以開始談談福爾摩斯是如何贏得他的乳酪與麵包了。■
下期待續
[註1]: 在小說世界裡這兩種偵探很容易辨認,但在現實社會中的界線似乎很模糊,因此當下文談到現實社會中的偵探時,將不特別區分private detective和private eye,都稱為「私人偵探」。
[註2]: 之所以刻意用private detective和private eye來代替古典神探與冷硬派偵探的原因是後兩個名詞也同樣適用在官方人員身上,無法凸顯出private”的性質。
[註3]: 偵探部門的工作內容和警察不大一樣。警察身為人民的保母,其主要任務是在街頭巡視嚇阻犯罪發生,屬於比較即時性的工作。但偵探部門所負責的犯罪調查往往是曠日廢時,需要的主要是頭腦而非手腳的運作,待在室內的比例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