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我對小說作者(尤其是推理作家)把專業知識放進作品中的寫作技巧和手法,一直極為看重,對這類的佳作也一直多所推崇。如很多的法庭推理,可以進我們在法律方面的常識(看看現今法律保護的不是守法的人而是懂得玩法的人,益發覺得必須懂得法律才能自保);旅遊推理,可以讓我們享受神遊之樂;以警方辦案為主軸的警察小說,讓我們學到很多偵查的手法。都是類型小說就可以看出的特色和優點。
有些推理作家擅用自己熟悉的知識,如山村美紗的作品中對京都文化的介紹,或是陳舜臣的推理小說中和歷史有關的知識,還有東野圭吾透過他筆下的物理學者湯川學藉破解詭計而使讀者學到很多這方面的知識……都給推理迷在欣賞精采推理情節之外,還有「獲益匪淺」的感受。
因為我自己是個看到教科書(或這類書本)就會想打瞌睡的人,所以特別喜歡這種從閱讀中學習的方式,哪怕有些東西對我個人生活幾乎全無影響,卻也讓我興趣盎然,留下深刻印象。像日下圭介的《蝴蝶們如今……》裡談到各種蝴蝶的許多資料,當時就讓我著迷,後來有栖川有栖的《巴西蝴蝶之謎》又讓我再度想起日下圭介那本得獎之作。或是岡嶋二人的《寶馬血痕》談到賽馬的諸多問題和內幕,又或是川田彌一郎的《白色長廊下》裡那些和醫學相關的知識和常識,還有森雅裕把很多音樂方面的專門知識在《莫札特不唱搖籃曲》中運用到那樣精巧……大概也因為這個原因我才對伊坂幸太郎在《重力小丑》裡那樣賣弄他博聞強記功夫的作法特別欣賞吧。
其實很多作家都會對作品中要談到的主題做深入研究,再將這些研究所得放進小說中。松本清張的作品中這類例子不勝枚舉,而「清張的女兒」宮部美幸也是如此。其他還有很多(如東野圭吾在《單戀》中的性別研究等)更是不及備載。
不過我喜歡的是將各種知識或常識「融入」小說之中,如果是長篇大論地「放進」小說裡,就會引發我讀教科書的聯想。那時看京極夏彥《魍魎之匣》,就有這種感覺。最近新譯的《姑獲鳥之夏》出版,我拋開原有的印象,重新認識一下京極夏彥,發現的確很有他特殊的風格與趣味,儘管有不少的知識和理論還是超出一般小說化處理之外,有些長篇累牘,反覆研討的情形,但穿插了幾個人物的其他意見和評論,至少給了讀者很多呼吸的空間,比較能以看小說的心情去吸收那些其實相當深奧的理論和觀點。至於我為什麼會對《魍魎之匣》留下那種印象,大概就必須等到也有新譯本出版後再讀一次,才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