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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建議您入手全書,暢讀作家本心方為上策!第一回開場白
威廉‧艾利希(William Irish)
《幻影女子》(Phantom Lady)(早川文庫)
去死吧!洋基隊 年輕人的閱讀能力真的下降了嗎?
去年(二○○四年)十二月,各報以「閱讀力下降」這樣的大標題報導二○○三年經濟合作暨發展組織(OECD)所實施、測量綜合學習能力的國際學生能力評量計劃(PISA)的結果。全世界共有四十一個國家和地區參加這項PISA評比,測驗對象是各國的十五歲學生。在文章及圖表的解讀方面,日本在各加盟國中呈現最劇烈的分數下跌(與上次二○○○年比較)。面對此種慘況,文部科學省臉色蒼白地表示「(日本學童的閱讀能力)不能算是頂尖」,文部科學大臣中山成彬則表示「我們應該明確地認識到我國學生的學力正逐年下滑」,建議應該重新反省所謂的「寬鬆教育」。
出於對過去「填鴨教育」的反省,「綜合學習」科目被視為教育改革的重心,想要讓學童擁有「寬鬆」的餘裕,以培養自主思考及學習的能力,而中小學正式採用這個新指導綱要,才剛經過三年而已。一時之間,重視主要學科的聲浪高漲,批判的矛頭甚至指向學校五日制;然而就在輿論沸騰之中,今年(二○○五年)四月,新的一份調查結果顯示在寬鬆教育下,學童的成績表現有所提升。在這份以全國約二十一萬名小學五、六年級生及約二十四萬名國中生為對象進行的「學力測驗(教育課程實施狀況調查)」中,相較於在舊指導綱要下進行的前次二○○二年的調查,同一問題的答對率提升;各學科的成績方面,新指導綱要實施後的學童分數普遍也較高。──即使如此,特別在閱讀能力方面,並沒有得到令人放心的結果。因為OECD主持的PISA測驗結果中反映的描述式問題的能力不佳──也就是從文章裡找出需要的資訊,進行解釋及分析的閱讀能力──在國內進行的學力測驗中,也同樣可以看出低落的傾向。
不過以文章描述想法的技能,一九八○年代以後出生、在十五歲左右便已理所當然地擁有自己的手機的年輕世代,不是應該更純熟才對嗎?本文的作者出生在一九七二年,屬於團塊二世世代,青少年時期完全沒有在日常生活中寫信給朋友熟人的習慣,比我們年長的世代,狀況應該也相去不遠。即使是用「打」的而非用「寫」的「電子訊息」、看在老古板眼中簡直是垃圾訊息的對話內容,但是在有限的字數中放入必要的資訊,正確地把意思傳達給對方的能力,應該確實提升了才對。
這或許可以稱為「手機簡訊萬惡論」,有人批評電子訊息用的全是口語,而非邏輯分明的日文,但可別小看了這些電子訊息。如果文章真的欠缺邏輯,彼此的溝通根本無法成立。邏輯上意義不通的文章(或是不符合脈絡的顏文字),即使是在手機訊息的世界,也絕對會遭到淘汰才對。明治時期正式掀起、日本近代文學中最大的革新運動「言文一致」的理想,歷經正岡子規的寫生文運動,在自然主義文學中得到鞏固,並由白樺派完成,成為文學史教科書上的一頁;但是會話文的言文一致,或許正是在現在當下,於網路聊天室的交談和手機訊息的頻繁對話中,朝向徹底的完成邁進。
其實並非教育者的我(我也沒有教師證),是以評論以推理小說為主的娛樂小說為業。所以如果非要一語斷定,我敢說「只要閱讀一定份量的優質作品,就絕對能培養出閱讀能力」。因此我甚至十分樂觀,認為透過手機訊息累積了口語文書寫訓練的年輕人,只要確實養成閱讀習慣,詞彙就會增加,表現力也會更上一層樓,文藝出版的未來也前景可期。
──言歸正傳。從今年二○○五年春季四月開始,並非教育者的我因緣際會,開始在京都市內某家私立大學擔任兼任講師,每週負責一堂課。課程名稱是以前好像叫做「國文學閱讀」的「現代文化閱讀課」。十多年前我讀大學的時候,國文系的四年級生連用村上春樹或村上龍寫畢業論文,都會惹來教授們蹙眉;但據說現在江戶川亂步、夢野久作不用說,以宮部美幸、京極夏彥等當代人氣推理作家當做畢業論文主題,都不再是禁忌了。總之在現代,「探討娛樂小說的通識教育」做為一門學科,似乎在大學教育的場域受到需要。
我在學生拿到的「選課參考指南」中揭示的課程主題是「閱讀廣義的推理小說」。課程概要寫得有點嚴肅,「從古典名作到現代爭議作品,實際閱讀國內外推理小說,並分析其結構及主題」,以及「不只是教師授課,亦採取課堂討論形式,為參與型授課,因此學生必須預先閱讀教師指定之小說作品」,一開始就逼迫學生要有一整年持續「閱讀」的心理準備。
最後選修(感覺上)極富趣味性的我的課程的學生共有二十幾名。來的應該都是喜歡推理小說的學生,但令人傷心的是,絕大多數都不曾看過過去的名作,特別是外國的翻譯推理小說。因此我第一本指定學生閱讀的文本,是名作中的名作,威廉‧艾利希的《幻影女子》(一九四二年)。如果劈頭就從愛倫‧坡或G‧K‧卻斯特頓(Gilbert Keith Chesterton)等人的古典作品開始閱讀,或許會過於晦澀,讓學生無法跟上課程。不,我自己也是在熟悉阿嘉莎‧克莉絲蒂(Agatha Mary Clarissa Christie)和橫溝正史的系列偵探小說以後,才逐一去攻略草創時期的名作的。我的考量是,那必須是文章易讀,並且能「一讀必殺」,讓讀者成為推理小說魅力俘虜的作品。我會和一九八○年代中期出生、目前十九、二十歲的學生一起閱讀相同的作品。當然,雖然它們都是我已經讀過兩、三遍的作品,但應該還是能有新的發現。像第一堂課,我立刻碰上以紐約為舞台的《幻影女子》中,主角史考特‧亨德森的小情婦凱洛‧里奇曼不知為何對火車站站員說「今年的道奇隊似乎沒有勝算呢」的場面,瞬間納悶起來。
沒錯,我在國中讀到《幻影女子》的時候,對大聯盟幾乎一無所知,因此對這句話也是過目即忘;但是道奇隊在一九五八年遷到洛杉磯以前,主場是紐約的布魯克林。作者將愛上有婦之夫的主角情婦凱洛設定為紐約球隊的支持者,但不是支持當時最強的洋基隊,而是從來沒有贏得結婚戒指──不,冠軍戒指的道奇隊,或許是藉此來低調地反映出她被迫隱忍的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