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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建議您入手全書,暢讀作家本心方為上策! 「雅克波看起來很健康。」我說道。
「他患有腺病質,前陣子常發生痙攣。」米娜搖搖頭,「上次我帶他到心理學教室接受精密檢查,IQ果然偏低,而且從心理計量檢查的結果來看,他的精神結構和一般的孩童不同,簡直像是原始人一樣。提到這一點,我就有氣……」
「怎麼了?」
「心理學教室那些人居然瞞著我,偷偷把雅克波轉送到動物心理學教室進行檢查。為了這件事,我跟他們大吵一架。」
遠方又傳來雅克波的尖叫聲。天上一大片雲層遮蔽太陽,周遭頓時陰暗下來。
「雅克波有沒有反抗?」我問。
「不知道……但他似乎很害怕。那些人說,這孩子的精神結構、智能、感覺及反應都類似森林裡的肉食性小動物……」米娜以雙手掩面。
「放心吧,這種問題可以靠教育來解決。」我搭著米娜的肩膀,「天底下的孩子,哪個不是像幼小的野生動物?幼童時期的精神狀態尚未定型,不需要擔心。」
「可是……如果他的智能低到沒辦法接受教育,該怎麼辦?」米娜將雙手從臉上移開,兩眼已通紅。「他從兩歲就開始接受檢查,但他的新IQ數值和平均值的差距愈來愈大……」
「他現在才四歲,能查出什麼?」我語氣堅定地說道。「這是妳第一次養小孩,對吧?在孩子十多歲至二十多歲之間,會發生很多次巨大的生理變化,到時他會有怎樣的改變,目前都還說不準。」
「但我該怎麼做,才能讓那孩子卸下心防?在那孩子的眼中,文明社會彷彿是一座充斥著噪音的叢林。在他那原始精神狀態的框架裡,似乎所有刺激都會被扭曲成不同的面貌……建築物會變成岩石,房間會變成洞穴,汽車會變成野獸,飛機會變成鳥,整個世界就是充滿敵意的危險森林……」
「來到世上最初的六個月,他是在德干高原的森林裡度過,再加上他們的部落一定有著近親通婚的習俗……而且,以幼童的精神狀態來看,那也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
「可是,達也……我感覺得出,那孩子的世界觀比我們預想中更強烈、具體又真實。我們完全沒辦法利用對精神機制的概念掌控,來修正他心中的原始框架。在他眼裡,所有的知識及語言都像咒語一樣……」
「就算是這樣……如今總不可能把他送回德干高原。」
「是啊……那孩子已無法適應任何一邊的生活。不管是原始叢林,還是文明社會……就算送回叢林裡,他也無法在那個嚴苛的環境裡存活下去……在這個文明社會,他又無法跟上一般人的腳步……」
「像他這樣的人,世界上多得數不清。」我從長椅上起身,「整個世界的所有地域社會開始對『世界』敞開門扉,還是最近這不到一世紀的事。絕大部分的現代人類,不都是生活在叢林與都市的中間地帶嗎?現在為雅克波擔心太早,他的未來有著無限的可能性。」
「不,我心裡很清楚,我把他帶到了一個最糟糕的環境……」米娜頑固地說:「我在不知不覺中徹底改變他的命運……」
「當初妳這麼做,也是逼不得已。難不成將他留在印度內地的森林裡,讓他跟那些罹患天花的族人一起自生自滅會比較好嗎?」我稍微加重語氣。米娜沉默著,把玩金髮,將其中一撮含進嘴裡。
「不如乾脆找個社福機構,把雅克波送進去吧。照顧他的擔子對妳來說太沉重了。」
「不行。雖然我也這麼考慮過……」米娜重新振作精神,站起道:「這一年的課程結束後,我打算帶那孩子到南美巴西的馬托格羅索一帶生活……我改變了他的命運,他也改變了我的命運。」
又誕生一個「母親」……不,應該說是一對「母子」……
現今這樣的情況在現代社會並不罕見。事實上,在現代社會「母親扶養自己懷胎生下的孩子」的比例反倒逐漸減少。一來性觀念愈來愈開放,二來目前普及的口服避孕藥只需在「行為」後服用就可達到避孕效果,而且完全沒副作用,導致先進國家的出生率大幅下降。各國政府採取的生育政策從「鼓勵」轉變為傾向「義務化」,不過只要孕婦本人提出申請,可在懷孕第三個月將胎兒轉移至公共機關的人工子宮內培養,不必支付任何費用。但就連這樣的生育政策,也無法解決人口的維持及調整問題,因此美國、歐洲諸國和日本都下令國立研究組織研究將卵子直接培育成胎兒的技術,如今幾乎已進入實用階段—首先,利用生理調節劑自母體內取出著床中的卵子,加以冷凍保存,當有需要的時候,就藉冷凍精液使其受精,置入人工子宮培養。母體的疾病不會對胎兒造成任何影響,而且對免疫系統及遺傳基因的監控已可做到滴水不漏。
自這些技術問世後,社會上一直流傳著這麼一個笑話:未來若出現人工卵巢,女人的功用就只剩下提供遺傳基因。但如今這個笑話也不再是笑話了。馬克斯.普朗克研究院與京都大學生命科學研究院合作,在格拉夫濾泡的組織培養上獲得重大成功。他們讓實驗管裡的人工卵巢排出卵子,以該卵子進行受精,三個月後順利發育成胎兒,經證實確認與在母親體內發育的胎兒沒有任何差異。如今相關實驗僅能進行到胎兒發育至第三個月,只是必須解剖以確認成長狀況的緣故。而依照目前的道德慣例,胎兒成長超過三個月,便視為「有生命的人類」。社會上謠傳,其實人工卵巢的胎兒實驗早在水面下進展到六個月的階段,只是尚未公諸於世。而且,根據另一項最新消息,約翰尼斯堡大學醫學系利用細胞分裂的誘導物質及阻礙物質,巧妙地對培養中的細胞進行「特殊誘導」,成功利用人體的表皮細胞製造出生殖細胞。若此一方向的研究能夠進入實用階段,往後只需一片人類(不論男人或女人)的皮膚,就能夠培育出後代。半個世紀前,人類利用白蘿蔔、紅蘿蔔等根菜類植物的表皮細胞,成功複製出完整的白蘿蔔與紅蘿蔔,如今輪到人類自身……至於讓遺傳基因交叉配對,即「受精」的環節,也只需兩片不同的表皮細胞就能做到。簡單來說,就是在培養的過程中誘導細胞進行「減數分裂」,再將各僅有一半的染色體結合在一起就行。
技術上的進步只能以日新月異來形容,反倒是人類社會組織在接納新做法的心態上遭受瓶頸。如果是讓經懷胎三個月的胎兒在人工子宮成長,母親(即使存在意義愈來愈小)至少還能認定「這是我的孩子」。這種身為﹁母親﹂的觀念就像是一種強制性的身分象徵,在孩子過了哺乳時期,開始出現個人特質及活動力增加時(也就是難以藉社會機構進行統一照顧管理時),便讓母親順理成章地肩負起照顧孩子的職責。政府可名正言順地告訴母親「這是妳的孩子,妳有義務照顧」。當然,由社會對孩童進行集體照顧及教育,是人類自古以來經常採行的做法。但唯有家庭和母親,才能夠滿足孩童在成長過程中的必要需求,例如給予肌膚之親,提供細心呵護,及消除集體生活在孩童心中造成的壓力等等。往昔的社會,保母、教師之類具備「社會母親」性質的工作人口嚴重不足,托育機構的數量也不夠。以先進國家為例,零歲至五歲的嬰幼兒照顧時間比例為「社會1:家庭2」,也就是社會機構的照顧只占整體的三分之一。很長一段時間,各國的社會養育政策都無法突破這「三分之一」的瓶頸。相當奇妙的一點,是實施人工子宮培育政策後,母親在懷孕第三個月將胎兒轉移至人工子宮的人數(不包含七、八個月時藉由人工早產將胎兒送入培育箱的情況),與不這麼做的母親人數比例,跟前述的「1:2」不謀而合。當然,像日本、美國這類國家的人工子宮數量,相較於全國的可懷孕婦女數量,一直處於嚴重不足的狀態,因此在比例上也會有所不同。但若把觀察的焦點放在人工子宮數量非常充足的北歐諸國及一部分歐洲國家,這個比例就非常清楚了。北歐諸國的人工子宮使用率非常低,雖然在數量上每兩個孕婦就能有一個使用人工子宮,實際使用人工子宮的孕婦人數卻只有全體孕婦的三分之一。這個「三分之一」的數字,到底有什麼重大的意義?從前在中世紀肆虐全世界的傳染病,往往造成傳染中心都市約三分之一的人口死亡。一旦死了三分之一後,再可怕的傳染病也會慢慢受到控制。這兩種「三分之一」之間,不知是否存在著某種關聯性?
另一方面,像米娜這樣的高知識婦女(不論已婚或未婚)收養非親生孩童的情況,在先進國家已變成相當普遍的社會文化。有些人以「精神上的母性」形容這些婦女的心態。此外也有一些較尖酸刻薄的人,形容她們是「形而上的母親」或「修道院裡的修女」。這種收養孩子的風潮原本只流行在具有一定社會地位的婦女之間,後來年齡層逐漸降低,如今不少女大學生也開始收養孩子—不時有辛辣的媒體輿論,諷刺這種行為是「無聊女人的偽善遊戲」。但不論輿論是贊成還是反對,都無法改變愈來愈多人這麼做的事實。隨著家庭制度的瓦解,原本應該在社會層級中逐漸消失的「母性」,卻在女人的知性及精神的行為層級中重新抬頭。事實上,從古代就有修道院的修女收養孤兒的例子,這樣的現象倒也不算異常—不過,現代女性收養孩子的風氣,與古代修女收養孤兒有一點不同。那就是現代女性並非是以「組織」的立場收養孩子。她們都是站在「個人」的立場,依每個人的自由意志決定收養孩子,並且在社會上掀起一股非常強大的「風潮」。當然,這種新型態的「養母」,在社會上也引發一些問題。最明顯的現象,就是engager(捨我其誰)這個古老的流行用語重新復活。這些年輕的單身母親中,很多人只是基於不切實際的價值觀因素才領養孩子,往往會對養子過於嚴苛,甚至養育到一半將孩子拋棄。我就認識一個住在中西部的女學生,年僅十九歲,卻領養五個孩子,明顯負擔過重。
相較之下,米娜的領養動機可說是單純得多。事實上,她本人對於這種「養母」的流行現象秉持著懷疑態度。她的學思經歷與被譽為「現代人類學之父」的李維史陀有點相似,都是帶著哲學基礎跨進人類學的領域。因此,在她的觀念裡,任何知性行動一旦化為流行,都會變成「虛榮」。然而,當她在印度的森林深處看到那個腹部腫脹、膚色黝黑、處處是皮膚病、全身一絲不掛的嬰兒時,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決定領養。
「妳和《木偶奇遇記》的作者有血緣關係嗎?」我這麼問過米娜。
「姓氏一樣,很多人都有相同的疑問,其實我和他沒有關係,倒是跟《愛的教育》的作者是遠房親戚。不過,我並不是這個緣故才喜歡小孩。」
米娜與我遇過的大部分義大利女人有著截然不同的性格。她文靜、優雅、高貴、內斂、知性、懂得自我反省,而且觀察入微。她的堅強意志,正源於自我反省的能力。然而,在收養雅克波這個行為上,她一直抱持無可避免的煩惱。那就是擔心對雅克波的憐憫與關愛,只是她向來喜歡小動物的緣故。
在我看來,這個煩惱根本稱不上煩惱。人類也是一種動物,雖然相當弱小,但母性本能與其他哺乳類動物在潛意識的深邃大海裡是相通的。面對小動物(或是所有動物的幼兒)產生的保護衝動,足以讓失去孩子的母狼強奪人類的嬰兒來餵養,也足以讓人類將失去母親的野豬或狼哺育長大。這種發生在潛意識的深邃大海中的取代行為,在歷史上已發生過無數次,而且依據哺乳類這種新生代新型生物群的特性,這種現象的發生本來就有著一定程度的可能性。親密的愛撫行為,可以發生在人類的雌雄之間、人類與小動物之間,或是人類與人類的幼兒之間。因此,就算米娜是把雅克波當成失去母親的小動物,引發保護本能,以倫理的觀點來看也稱不上有什麼缺失。只是,米娜的內心深處有著基督教式的嚴格秩序觀念,認為動物和人類不可相提並論,或許是幼兒時期的經驗對她造成相當深遠的影響吧。相較之下,東洋人則普遍認為野獸心中也會有神性或佛性,經文才會出現「如是畜生發菩提心」這種句子。有趣的是,西洋人反倒認為人類心中存在著惡魔般的獸性原罪,雙方的價值觀差異直到今天依然無法填平。
「妳今天有什麼計畫?」我起身邁開腳步,一面問米娜。
「沒有……你呢?」
「好久沒見到『賢者』了,我想去一趟紐約。」我回答。
「納赫蒂加爾確實是個很有魅力的人……」米娜歪著頭說:「可是我不太喜歡跟他往來……我從小就對水晶球、塔羅牌、咖啡渣那一類東西莫名反感。」
「亨迪不是那樣的人,他是真正的思想家,妳誤會他了。」我語氣堅定地應道。
「我知道,但我就是不喜歡神祕主義,更討厭迷幻藥。」
星期六的下午,大學校園裡幾乎一個人也看不到。學生不是參加聚會,就是旅行去了。校園內皆為紅褐色砂岩建築,外觀上模仿傳統大學的古老型式,每一棟前面都有廣大的草坪。道路兩側的榆樹在紅土路面落下長長的樹影。
「今晚你來不來我房間?」米娜問。
「不如妳來我房間,好嗎?晚上我就會從紐約回來。」我答道。
就在這時,不知從何處傳來奇妙的聲音。有點像拖得很長的笛聲,我原本猜測是狗在吠叫,但米娜一聽,突然抓住我的手臂。
「怎麼了?」我問。
「那是雅克波的聲音!不曉得他發生什麼事?」米娜皺眉說道。
「那是哭聲?」
「不太一樣……第一次聽他發出這種聲音。」
我們朝著聲音的源頭快步前進,最後變成小跑步。來到校園的偏僻角落,在一片鄰近森林的平緩斜坡上,只見一道黑色的嬌小身影蜷縮著。仔細一看,雅克波面對森林裡的低處,張開彎曲的雙膝,弓起背,抓著膝頭,噘嘴發出宛如貓恫嚇敵人的吼叫。
「雅克波,怎麼了?快停下來!」
米娜搭著雅克波的肩膀大喊。雅克波激動地露出尖銳的牙齒低吼,簡直像是食物遭搶奪的狗。米娜嚇得縮回手,雅克波繼續朝森林深處吠叫。
「安靜點!別做這種傻事!」我自背後抓住雅克波的胳臂。
雅克波嬌小的身體瞬間如強韌的彈簧般劇烈震動,但下一秒,那纖細、骨瘦如柴的身體彷彿失去全部精力,四肢突然挺直,翻起白眼,咬緊牙齒,倒在我的懷裡。
「他曾出現癲癇症狀嗎?」我趕緊讓雅克波躺在地上,在他的牙齒之間塞一根原子筆。
「沒有……這是第一次。」米娜臉色蒼白,顫聲道。
幸好雅克波的症狀並沒有到癲癇的程度,身體的僵硬狀態一下就消失了。他氣喘吁吁地自行站起,黑色額頭冒出涔涔汗滴。
「怎麼了?雅克波……你是不是又看見蜜蜂?」米娜緊緊抱住雅克波,勉強擠出笑容。
雅克波搖頭否認。
「不是,是一個壞傢伙……更強、更恐怖的壞傢伙……」雅克波的雙眸綻放出精光,口齒不清地說:「我好害怕,但我還是對那個壞傢伙大叫……媽媽,我很強,對吧?」
「難道是看見狗……還是看見熊?」我仔細凝視草叢另一頭的森林深處。右手邊是一大片深不見底的森林,一直延伸到左手邊的校內道路。「雅克波,那個壞傢伙長什麼樣子?」
「我不知道……但很強,很可怕……一副臭屁的表情……用好可怕、好可怕的眼睛看著我……看著我笑……媽媽,我好害怕……」
這時雅克波才終於摟住米娜的脖子,發出不帶淚水的啜泣聲。
「好了、好了……沒事了……」米娜輕拍雅克波的背。「你到底看見什麼?那個可怕的人走了吧?」
「不是……那不是人……比人更強、更可怕……」雅克波吸著鼻子,全身顫抖。「那個壞傢伙……要殺掉媽媽的朋友……」
米娜一愣,抬頭望了我一眼,繼續問:「那個壞傢伙跟你這麼說?」
「不是……壞傢伙沒說……但我知道他會這麼做……」
我與米娜不禁面面相覷—下一瞬間,我一蹬腳,跳進草叢裡。眼角餘光瞥見森林深處有道影子閃過。我撥開長及腰際的雜草,迅速奔向森林深處。一踏入森林裡,景色頓時變得陰暗許多。我朝著有動靜的方向拔腿疾奔。下一秒,我確實看見有道影子躲進遠方的樹木後頭,而且身形似乎有些眼熟。跑到附近時,那道影子已消失無蹤。那影子的主人或許是逃向右手邊的森林深處,也或許是找到隱密的角落躲了起來,總之周遭已感覺不到任何氣息。但我並未放棄,接著爬上斜坡頂端,自另一側下坡。斜坡底下是通往宿舍的道路,有一片花壇和水池。只見庫亞.亨維克與傅涼站在一座由鐵和塑膠材質製成的抽象雕像旁,似乎在閒聊。
「嗨!」傅涼朝著我揮揮手,發出少女般的呼喚聲。
「庫亞,剛剛有沒有人……或某種東西,從森林裡跑出來?」我問道。
「沒有……怎麼了嗎?」庫亞瞪大泛著黑色光澤,讓人不禁聯想到松鼠的眼眸。
「雅克波說看到可怕的東西鑽進森林……他嚇壞了。」我稍稍調勻呼吸解釋。
「若真有那種東西,恐怕是逃進森林深處。我們什麼都沒看到……不過我和傅涼也是剛剛才在這裡遇上……」庫亞回答。
「雅克波似乎常常看見怪東西。上次他跟我說,森林裡有一種毛茸茸的東西,外形像一顆大球,有著紅紅的嘴巴和長長的牙齒,奔跑時會露出極細的手腳……那孩子可能有幻視的症狀,最好帶去精神科檢查一下。」傅涼建議。
「檢查過了,這方面並無異常,只是……」我轉頭望向夕陽餘暉下迅速變得陰暗的森林深處。
「我們正提到要去找『賢者』,你要不要一起去?」傅涼拉著我的手邀約。
「好啊,我原本也打算去找他。」
「那就這麼說定了,把空中計程車叫來這裡吧。」庫亞取出口袋電話(pocket phone),按下撥號鍵。
就在這時,米娜抱著雅克波繞過森林,朝我們走來。
「達也,有沒有發現什麼東西……?」米娜的臉色略顯蒼白,惴惴不安地問。
「什麼也沒發現。雖然我好像看到有東西動了一下,但或許是錯覺吧……」
「雅奇(註:雅克波的小名)睡著了?」傅涼探頭關切。
「是啊……他一定累壞了,希望別發燒才好。」米娜憂心忡忡地將手掌貼在睡得正熟的雅克波額頭上。
「計程車來了。」庫亞抬頭望著天空提醒道。
夕陽染紅的天空,一輛無人駕駛的空中計程車朝著地面噴射淡藍色離子光線,緩緩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