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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建議您入手全書,暢讀作家本心方為上策!1 比爾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被沖上岸。
眼前是一片寬廣的水面,水質不算髒。這麼一提,聞起來也沒臭味。
比爾湊近水,悄悄伸出舌頭嘗水的滋味。
水質非常乾淨。
比爾環顧四周。
天空蔚藍,有白雲流動。險峻的岩山連綿,披著潔白的雪。翠綠的野草覆蓋地面,輕柔的風拂過,還有幾隻蝴蝶在翩翩飛舞。
遠處的草原中,可見到零星的白色物體。定睛一瞧,似乎是草食的哺乳類動物。有些身上披著柔軟的白色毛髮並長著角,有些則否。每一頭都細細咀嚼著草,叫聲十分難聽。幾頭動物帶著幼兒,讓孩子吸吮牠們下垂的乳房。
原來如此。牠們是哺乳類,正在哺乳。
比爾明白了。
接著,比爾發現和白色野獸不同的哺乳類動物。
那個生物似乎搭乘移動用的機械,維持坐姿朝著比爾靠近。
比爾乖乖待在原地,等著那個生物到來。
隨著她的接近,那個生物的模樣益發清晰。
跟愛麗絲屬於同一種族,也就是人類。那是年輕女性,膚色和愛麗絲頗為相似。她留著一頭金髮,雙眼和別在頭上的緞帶都是藍色。
「蜥蜴先生,你好。」少女率先開口。
「人小姐,妳好。」比爾回應。「妳說的是德語嗎?」
「我不知道,但大概是吧。對了,你說的又是哪國語言?」
「如果不是英語就怪了,但也可能是日語。我不在乎這種細節。」
「是嗎?那我也不管了。」
「妳乘坐的是什麼?」比爾問。
「這是輪椅。對了,蜥蜴不會使用輪椅吧。」
「妳剛才尊稱我『蜥蜴先生』,現在卻直呼我『蜥蜴』。」比爾提出質疑。
「對不起,但我不是直呼,而是泛指一般的蜥蜴。」
「所以,當我想泛指一般的人,我也能直呼為『人』嘍?」
「當然,蜥蜴先生。」
「妳剛剛這句話,是泛指一般的蜥蜴嗎?」
「不,剛剛我在說你,蜥蜴先生。」
「在說我?我的名字不是蜥蜴先生耶,人小姐。」
「可是,你不是蜥蜴嗎?」
「人小姐,我的確是蜥蜴,但在種族名後頭加上『先生』來稱呼的感覺很怪。」
「蜥蜴先生,感覺的確很怪。」
「人小姐,妳是故意這麼說的嗎?」
「當然。但蜥蜴先生,你也是故意的吧?」
「人小姐,妳說的『故意』是指哪件事?」
「就是你叫我『人小姐』這件事。」
「咦,妳不是人嗎?」
「什麼?」少女有點困惑。
「我不是這個意思。如同你剛剛提到的,在種族名後頭加上敬稱很奇怪,蜥蜴先生。」
「原來如此。那該怎麼做,妳才不會繼續用『蜥蜴先生』叫我,人小姐?」
「如果不希望我叫你『蜥蜴先生』,我就不這麼叫你。但沒有名字,我很難稱呼你。」
「我有名字。人小姐,我叫『比爾』。」
「比爾,謝謝你告訴我。對了,我也有名字。」
「什麼!?真的嗎?好巧。人小姐,我也有名字呢。」
「所以,別叫我『人小姐』了。比爾,用名字叫我吧。」
「好,我知道了,名字。」
「不對,是我的名字。叫我克拉拉(クララ)吧。」
「好,我知道了,克拉拉。對了,那個名為輪椅的載具會不會很難操縱?」
克拉拉露出有些悲傷的表情。「不會很難。但如果可以,我不想使用。」
「克拉拉,既然妳不想使用,為什麼又要使用呢?」
「這點就由我來說明吧。」一名老人突然從克拉拉背後現身。
「哇!老爺爺,你什麼時候來的?」比爾驚叫。
「我一開始就在這裡。」
「可是,我沒看到你。」
「蜥蜴,我站在你視野的死角。因為輪椅很高,而你很矮。」
「原來如此,還有這種事。以後我會注意。」
「爺爺擅長製作和修理各種器具。這把輪椅也是爺爺的作品。」
「對了,蜥蜴,你怎會出現在這裡?」老人問。
「我也不清楚。正當我迷路走進泥濘中,不知不覺就來到這片海洋。這片海洋一定是某人流淚形成的吧。」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這裡只有湖,沒有海。」
「真的嗎?你怎麼知道?」
「你舔舔看,水不是鹹的。」
「真的耶。不是鹹的!!所以呢?」
「所以不是海吧。」克拉拉回答。
「咦,不是海嗎?」
「比爾,你剛剛不也說水不是鹹的嗎?」
「對,我說了。我還記得,因為我才剛說完。如果是五分鐘前說的,我可能早就忘記。」
「所以,這是湖。」
「咦,難不成是經過五分鐘我就會開始遺忘,這是湖啊?」
「克拉拉,我看跟這傢伙認真也沒意義。」老人流露鄙視的目光。
「什麼意思?你們不告訴我原因嗎?」
「原因相當簡單。這裡是海拔一千兩百公里的山脈中央,根本不可能出現海洋。」
「是嗎?我完全不知道。這麼大一座水體居然不是海。」
「這山脈還有一座面積足足有六百平方公里的湖。聽說,湖名在日語中被當成黃色笑話。」
「這樣啊。此事十分重要,我得筆記下來。」比爾四處摸索自己的身軀。
「比爾,你在幹麼?」
「我在找口袋。」
「為什麼要找口袋?」
「我想寫下剛才的話,當然需要記事本和筆啊。」
「所以,你為什麼要找?」
「因為我記憶力很差。」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明明沒穿衣服,為什麼要找口袋?」
「咦,誰沒穿衣服?」
「就是你,比爾。」
「哇!怎麼辦?我真是不應該,居然在淑女面前裸體!」
「沒關係啦,反正你是蜥蜴。」
「是嗎?太好了。」比爾嘆一口氣。「我在愛麗絲面前也總是裸體,看來得去跟她道歉才行……嗯?」
「怎麼?」
「呃,之前是不是提過,有人要說明某件事?」
「是啊。爺爺表示要說明我坐輪椅的理由。」
「原來如此,快告訴我吧。」
「怎麼辦呢?」老人盤起雙臂,「我開始覺得,對這隻冒失的蜥蜴說明也是白費工夫。」
「爺爺,拜託。」
「其實克拉拉已能走路。」
「咦,她不能走路是假的?話說回來,我又是何時聽到她不能走路的謊言?」
「才沒人跟你撒這種謊。」老人一臉不耐煩,「總之,克拉拉的身體完工了,但現在還沒調整完畢。」
「所以,那個機械是用來做什麼的?」
「蜥蜴,輪椅是用來代替她的腿。」
「那輪椅能小跳步嗎?能穿運動鞋嗎?」
「我受夠你的提問了,現在換我發問。」
「好啊,隨便你問。」
「你是誰?」
「我是比爾。」
「我沒在問你的名字,而是在問你的真實身分。」
「呃……『真實身分』是什麼意思?」
「你是什麼種族?」
「我也不確定,應該是蜥蜴。」
「你從哪裡來?」
「我從海……不對,我從湖裡來的。」
「可是,你不是水生生物。」
「水生生物是什麼?」
「你不是魚類,也不是兩棲類。」
「我知道啊。」
「蜥蜴無法在水中棲息。」
「謝謝你告訴我,但這一點我也知道。」
「你也不像住在湖裡。」
「對啊,我無法在水中呼吸。」
「你住在哪裡?」
「我……住在白兔家附近。」
「你這樣講我不知道。」
「那麼,我住在三月兔和瘋帽匠附近。」
「除了你以外,還有其他瘋瘋癲癲的傢伙?」
「多得不得了。」
「你該不會住在地球上吧?」
「我不住在地球。地球上住著另一個我──井森。」
「原來如此,你知道地球的存在。」老人抓住比爾的頭,「我要來調查一下。」
老人不曉得用了什麼方式,巧妙地將比爾的頭從身體上拔下。「克拉拉,妳瞧瞧,好個極端單純的腦部構造。」
「畢竟他屬於爬蟲類吧?」克拉拉觀察著比爾的腦袋,開口應道。
「原因當然是這樣。這種腦袋居然能理解人話,實在難以置信。」老人進一步分解比爾的腦袋。
「比爾的阿梵達想必非常優秀。」
「我想也是。這下就知道這傢伙的故鄉,不是這裡也不是地球了。」
「那會在哪裡?」
「我連他的故鄉有沒有名字都不敢肯定。」
「比爾又是怎麼來到這邊的?」
「這世界的邊境意外脆弱,有人會不小心闖進來也不奇怪。」
「你的意思是,世界之間出現『捷徑』嗎?」
「捷徑可能是暫時出現,但大概早就填補起來了吧。所以,這隻蜥蜴在這世界孤立無援。不過……」老人陷入沉思。
「怎麼?」
「我在思索這傢伙的利用價值。直接分解拿去丟掉,似乎有些浪費。」
老人把比爾的腦袋組裝回去,接著栓進身體。
「哇!我怎麼了?」比爾大叫。
「我剛剛本來想將你改良一下,還是算了。」
「改良和不改良,哪種比較好?」
「兩邊都沒意思。」
「既然如此,改不改我都無所謂。」
「你居住的世界怎麼稱呼?」
「應該是『不可思議王國』吧?」
「而你的阿梵達──是叫井森嗎──則是在地球上。」
「沒錯。」
「很好,那我們在地球上見吧。首先,跟我談談井森這個人。」
2 夢見了不可思議王國以外的夢。
井森建一醒來就感到茫然。
那個世界是怎麼回事?
或許,那真的只是平凡的夢。不然,等於他去到不是地球,也不是不可思議王國的地方。多麼複雜的狀況。還有,在那個世界遇見的少女──名叫克拉拉的少女──以及老人。老人是克拉拉的祖父嗎?他說要在地球見面。如果那不單純是一場夢,是否表示老人在地球上也有阿梵達?井森難以置信。至今只有地球與不可思議王國之間有所連結,怎會突然出現第三個相連的世界?
說不定,正是因為比爾闖入那個世界,才會開啟新的頻道。如果是這樣,那個世界的居民是否也會來到地球上?
井森是比爾的阿梵達。井森和比爾是不同的人格,兩者透過夢境相連,分享記憶。並不是井森實際存在於比爾的體內,而是比爾的記憶會以夢境的方式進入井森的腦內。反過來說,井森的記憶一樣會成為比爾的夢境。井森還知道除了自己以外,數人在不可思議王國擁有以夢境相連的搭檔。比方,他認識的博士後研究員王子玉男,就是不可思議王國一個叫「蛋頭人」的雞蛋妖怪的阿梵達。井森正在著手製作,包含他獨斷推論的兩邊世界的阿梵達關聯圖。作業進展順利,再差一點,他周遭人士的關聯圖便會完成。
到了這個地步,卻爆出這次的狀況。
既然得知第三個世界,他就必須重新檢視截至目前為止立定的假說。雖然不是在寫論文,但要將一直以來腳踏實地建構的假說一口氣推翻,感覺十分挫敗。
總之,去大學一趟吧。
井森設法從床上起身,昏昏沉沉地換衣服,踏出家門。他揹起背包,踩著緩慢的步伐前往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