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推理電影的呈現手法是,讓觀眾一開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通常是犯罪案件,或是悖於常理的謎團),而隨著主角的境遇和追索(包括合理的發現和突然發生的意外),終於讓觀眾瞭解了事件的來龍去脈;而在這樣的情節演進中,主角或者伸張了正義,抑或得到了救贖或自我實現,但也或許什麼都沒改變。
這聽來是否老套且平凡無奇?但若剝除故事的情境設定和支線,劇情的根本結構確實如此,這也是好萊塢慣用的編劇架構。
換句話說,只要在這樣的公式上套上不同的時空背景和主角身份,就是一部推理電影劇本的雛形了;而不同的製片和導演所側重的重點不同,也讓電影增加了不同的風味與藝術深度,例如主角間的友情或愛情、敘事手法的編排、乃至運鏡剪輯、或是對於主角動機行為的刻畫與說服力道等等。
推理電影類型的開展 早期推理電影的素材來源多為推理小說,片商著重的是小說或主角本身的知名度,加上成本利潤考量,拍出來的電影要不是與原著相差無幾,就是讓(觀眾喜歡的)主角跳脫小說的設定,變成另一種冒險英雄系列故事。但這種電影看起來都差不多,藝術價值也有限。
二戰後歐美逐漸承平,電影藝術也開始在廣度和深度上開展。例如表現主義影響了黑色電影的生成、拍攝技術和預算的增加讓電影類型有了更多可能。就推理電影的發展來說,除了持續從推理小說中吸取養分,有的則和警匪幫派電影融合,強調在動作場面(槍戰、飛車等)的刺激感;而有的則是訴諸驚悚(thriller)元素,也逐漸出現以政治、軍事、戰爭、商場競爭等背景的推理電影。
的確,推理故事處理的大部分是犯罪行為的偵破,主角(偵探)所面對的犯罪謎團從早期的情殺仇殺財殺,「進化」到組織犯罪、體制性犯罪、跨國跨種族的犯罪等,而這種所謂「組織、體制」不僅代表著共犯結構,而且更隱含了對政府、軍隊、大企業等「老大哥」的不信任,而主角要處理的不僅是謎團的破解,更必須面對背後運作的那個組織體制的價值取向。
完全有畫面的軍隊題材推理電影 就拿最近的軍隊議題來說,電影史不乏以戰爭或部隊為主題的電影,早期多強調戰爭的壯烈和勝利方的正義,影片中的軍人形象多半也是正直可靠的;60年代越戰開打後,開始有電影主題觸及戰爭的殘酷與荒謬,但我認為直到1992年的《
A Few Good Men》(中譯:軍官與魔鬼)才是把推理元素(法庭詰問)融入且較為成功的電影。
這部電影男女主角為當時正紅的
Tom Cruise和
Demi Moore,兩人所飾演的軍事律師企圖在一樁士兵疑似被虐死案中揭發背後的真相。可想而知,兩人要面對的困難不僅在於海軍陸戰隊的潛規則、官階的尊卑,更必須運用各種法庭詰問的技巧來突破真相。而劇中的高潮,正是Tom Cruise和飾演上校指揮官的
Jack Nicholson的激烈答辯,最後指揮官飆出的那句「You can't handle the truth!」(你無法承擔真相!)也入選了AFI(美國電影學會)影史百大經典台詞之一。
同樣是虐死,1999年改編自同名小說的《
The General's Daughter》(中譯:將軍的女兒)一片裡的死者換成了將軍的女兒,由
John Travolta飾演的准尉奉命調查這樁難堪的醜聞。在偵察過程中,也處處可見部隊階層的官僚主義,以及包裝在「榮譽」下醜陋的權力慾和壓抑,以及它對人性的扭曲。
至於2007年的《
In the Valley of Elah》(中譯:震撼效應)同樣也是由一起士兵死亡拉開序幕,這次則是死者的父親
Tommy Lee Jones鍥而不捨地要知道小孩真正的死因。在這部片中,可以看到即便是美國海軍陸戰隊也一樣對可能的醜聞都是用淡化和遮掩的方式面對,直到外界從蛛絲馬跡中拼湊真相後才肯承認難堪的事實。這部片的編導
Paul Haggis是個很會鋪排衝突元素來說故事的高手,2004年的作品《
Crash》(中譯:衝擊效應)也是獲獎無數,而他在這部片透露的反戰精神,更讓這部片的境界提升了一層。
真相與正義的辯證 有些「軍事推理片」則不是以單一命案作為謎團的引子,但也能讓觀眾有探知真相的滿足,像是1996年
Denzel Washington主演的《
Courage Under Fire》(中譯:火線勇氣)就是其一。這部片背景為波灣戰爭,男主角奉命調查一件女上尉(
Meg Ryan飾演)英勇殉職的過程,原本看似可以簡單結案,但固執的主角卻逐步發現不尋常的細節,甘冒違逆軍中倫理也硬要點破真相。為了增加他的悲劇性格,編劇還讓他背負了誤殺同袍的心理陰影,也讓主角多了一絲冷硬偵探的氣息。
2000年《
Rules of Engagement》(中譯:火線衝突)和2002年的《High Crimes》(中譯:案藏玄機)則都涉及軍事法庭的攻防與辯證,前者處理的是軍隊開火時機的拿捏,以及外交戰略處置,但整片流於美國英雄主義,徒然浪費了Tommy Lee Jones和
Samuel L. Jackson兩位好演員。而《
案藏玄機》講的是女主角
Ashley Judd的平凡老公突然被控在過去的軍事行動中濫殺平民,於是求助退役的陸戰隊軍事律師
Morgan Freeman幫忙洗刷丈夫清白;這片是改編自Joseph Finder的同名小說,台灣曾經出版這位作者的作品《殺人本能》(
Killer instinct)。
2003年《
Basic》(中譯:特種部隊)也是以軍隊為背景的懸疑推理電影,再度由John Travolta來調查一件發生在部隊訓練時的離奇命案。這部片採用羅生門的手法,讓倖存者反覆描述不同版本的發生經過,讓觀眾跟著主角一起推理哪個才是真相。當然,這部片不免俗地有推理片常見的大逆轉劇情,但是否能自圓其說、觀眾是否埋單就見仁見智了。